北欧设计在20世纪晚期越来越受到国人的关注，其独特性主要表现在为大众的日常生活而设计的理念、民主设计的思想、人文功能主义的信念，以及在面临外来影响时对本民族优秀传统工艺的继承与发扬，这一切将给中国当代设计在新的历史环境下为谋求发展以丰富而深刻的启示。北欧的人性化设计理念与中国传统美学思想在许多方面具有相通之处，尽管中国传统美学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但用传统美学来剖析当代设计艺术，尤其是北欧的现代设计艺术还很少。如何有效地制作出价廉物美的日常生活用品，以满足文化素质不断提升的消费者需求，依然是当今我国设计界的薄弱环节。在怎样设计、制作、推广和销售优质的生活用品，来提高大众的生活品质等方面，北欧设计的成功经验对我们有一定的借鉴和启发作用。
北欧设计强调民主，倡导人与自然、和谐、朴实之美，这一切则与中国传统美学不谋而合。从古至今，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内容涵盖到社会的各个领域，其人文哲理、审美取向和审美心理等也具有特有的民族属性，古代先贤对生活环境的态度与基本思想以及对自我人性的探索一直延续至今，一些基本思想和态度渗透到社会的各个角落与领域，艺术设计也亦然。中国传统的哲学思想与审美哲学是密切相关的，儒、道、释(佛)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主干所在，其“天人合一”、“时中”、“共生”、“重生”等基本思想对现代社会具有普遍和广泛的借鉴意义。
一、北欧设计中儒家思想的体现
北欧家具在1900年的巴黎博览会上面市时，就以现代化且具人情味的设计风格在业界引起轰动。它与当时德国和欧洲其他国家的功能主义不同，在适应本土地域文化环境的同时，在外形上一反德国功能主义作品中那种常见的冰冷、严肃的纯几何形式，将不必要的直线换成曲线，并倾向于运用当地传统的木材、皮草等天然材料，显现出北欧的功能主义对自然与社会的亲和力，因而被称为“人文功能主义”，满足了人们生理和心理的需求（见如图1）。这种人文功能主义既遵循功能主义原则，同时又具有北欧设计深厚的人文特点，将功能与人情味融为一体。
北欧设计与其他国家的设计最大的不同在于突出一个“情”字，这个“情”不仅是指人情味，同时也表露出民族深厚传统的情调，恰与漠视民族差异、忽视人的心理情感的早期功能主义形成了鲜明对比。因此，这个“情”字是北欧设计的灵魂所在，无论是北欧的建筑设计、室内设计还是家具设计，都充分考虑了“情”字的发挥，这不仅是北欧人性化设计的典型特征，也是本民族传统发扬光大的支点。
芬兰设计大师阿尔托在反映本民族文化观念的同时，将个人需求的重要性——物质、精神、心理方面提高到大众需求之上。阿尔托也是北欧设计中注重民族情感的代表，他针对“建筑人情化”曾发表过这样的论述：“现代建筑的最新课题是要使合理的方法突破技术范畴而进入人情与心理的领域”（见图2）。 他如饥似渴地汲取与本民族民主精神、社会观念及美学特质能够相协调的东西，并融合到民族文化当中，不仅振奋了民族精神，而且给世界文化注入了新的动力（见图3、4）。
北欧“人情味”的现代设计与中国儒家思想的“以情为美”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儒家对“情”与“欲”的基本态度，奠定了中国美学“以情为美”的思想基础，儒家思想认为符合礼的“情”是善的，而超乎礼之外的“情”是恶的。在六朝时期，人们将“情”从道德礼教的牢笼下解放出来，明确提出“以情为美”的观点，因此在这一时期出现了文艺美学中“以情为美”的观点，“诗人有情就有美，无情就无美，寡情就少美”。这一观点也与德国早期功能主义漠视人情味，冰冷、机械的设计理念相对立，由此看来，这也许是早期功能主义不能长久的根本。北欧提出的“人文功能主义”重情、表情，同时又不失功能主义的原则，从而得到长足发展。《诠赋》篇说：“情以物兴，物以情观”，创作是物与情互相感应、互相生发的结果。而作为设计的创作也是如此，蔑视创作中的“情”，无视设计创作中的“感”，其作品必将是苍白无力、冷漠呆板的。
明末清初，以情为至善、至美的美学思想在世人的行为践履和文艺创作中得到了充分展示。六朝人“物以情观”，钟情山水，故山水田园之美频频出现在六朝的诗歌和绘画之中。明清之际，尊情者也以情观物，寄情山水，故山水在他们眼中显得更加美丽动人，凡是至美的文艺作品，都不外是饱含情感之作。到了晚清时期，清廷内掀起了资产阶级改良运动，改良派借鉴西方资产阶级人道主义等新思想，继承了晚明以来启蒙主义思想内核，肯定了情感在人类生活中的核心地位，进一步强调了情感在艺术美中的决定作用，艺术也因情感而产生动人之美。由此看来，北欧设计赋予产品饱含深情的生命力，这正是北欧设计兴盛的根源所在（见如图5）。
二、北欧设计中道家思想的体现
在日常生活中，北欧人希望能眷顾自然、回归自然，成为自然的一分子，能轻松随意且顺乎本性地居家度日，从而远离工作时的紧张与压抑，比如塔皮奥?维尔卡拉（Tapio Wirkkala）的木盘设计就充分体现了芬兰设计中的自然主义传统（见如图6）。 这件作品在形式语言上简洁、纯粹，将古老的传统工艺与现代机械化以功能主义方式来进行巧妙结合，这也是设计师对自然环境的高度敏感和细致把握。北欧设计所展示的是以其特有的方式所创造和升华的、潜藏于材料本身的美，这种尊重材质、尊重自然，同时努力展现材质潜在的美感，以及与自然相融合设计理念正是北欧设计的根本特征（如图7）。
《老子》第25章提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是道生万物呈现的第一大特征。庄子本着不刻意为美，自然为美的思想，认为“天簌”比“人簌”更美，主张“既雕既琢，复归于朴”，“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到南朝时，刘勰的“自然”又保留了老庄的“无意志’，“不强为”的涵义，要求文艺创作不要矫揉造作、无病呻吟，指出只有出于“感物吟志”之“自然之道”的作品才是美的作品。这种以自然为美的思想也体现在一些园林设计中，假山流水把自然之美引入居住环境之中，尤其是明清时期的皇家园林，更是自然美的完美体现。北欧设计以自然为基调，从动植物形态中取得设计灵感，为克服功能主义对几何形态的极端偏好，北欧设计师以和缓舒畅而接近于自然的形态来消解人为造型的不自然之感。由于北欧地区森林覆盖面积较大，木材丰富，家具及产品设计充分展现了材质本身的美感，使设计作品具有亲切的自然亲和力，这与以自然为美的道家思想不谋而合（见图8、9）。
中国历史远比北欧文明古老，祖辈们不仅在艺术与工艺领域为我们留下了珍贵而丰富的遗产，而且传统精神文化远比北欧文化博大精深，如何继承与发扬传统文化，一直是我们大家关注的问题，这既是我们的社会责任，也是人们对生活质量的进一步要求。如何在现代设计中将这些经过漫长岁月积淀下来的宝贵的民族文化财富发扬光大，在汲取当代国际先进的设计艺术、观念的同时，创造出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设计风格，北欧的设计经验对我们及其重要。 文 / 孙娜蒙 李雨红
转载请注明出处。
相关文章
精彩导读
热门资讯
关注我们
